《阿飛正傳》：潮濕的記憶

(資料圖)

在眾多香港電影中，王家衛的電影可謂是獨樹一幟。許多人半認真半調侃地將貫穿王家衛電影始終的元素稱為“潮濕的記憶”，而《阿飛正傳》作為“王家衛風格”的開山之作，更是將這一特點發揮到了極致。接下來，就讓我們通過幾個片段淺析一下《阿飛正傳》中的聲音表現。

影片一開場，與畫面同時響起的是與之相配的腳步聲，隨著旭仔進入小食部，動作聲由主要聲源變為次要聲源，以室內抽風機為代表的環境聲成為主要聲源，在開頭幾分鐘內成功將南方潮濕的夏季這一時間表現得淋漓盡致，使人仿佛身處于此。而隨著畫面中時鐘特寫的出現，鐘表走動的嘀嗒聲在略顯嘈雜的環境聲中顯現出來，王家衛電影中對于時間的強調從中可見一斑，又與之后看手表的經典段落埋下伏筆，形成呼應。而隨著蘇麗珍目送旭仔離開的鏡頭，漸起的是帶著舒緩鼓點節奏、富有熱帶雨林風格的曲子，之后則出現了滿目蒼翠的菲律賓熱帶雨林中的鏡頭。隨著字幕與熱帶雨林鏡頭的消失，樂聲漸隱，畫面再次回到小食部，環境音與動作聲再次成為主導。

另一個被人樂道的場景則是旭仔的對鏡獨舞。在一段富有王家衛風格的獨白之后，旭仔從床上起身，來到鏡子前對鏡跳舞，與此同時，Jungle Drums的音樂響起。Jungle Drums是一段極富拉丁風味的南美音樂，里面的吉他、手鼓、小號所演奏出的音符與旭仔在鏡子前慢慢搖擺的場景勾勒出旭仔的迷惘，而南方潮濕的空氣仿佛也穿過銀幕向我們撲來。值得玩味的是，在音樂響起之前，環境音中的鐘表走動的聲音一直極為明顯。

影片結尾處，旭仔被人暗殺，奄奄一息的旭仔與彼時已成為海員的警員在菲律賓疾馳的火車上，伴著嗚嗚的汽笛聲，回憶起與蘇麗珍的“一分鐘”，使影片又回到開場處，也與出字幕時的菲律賓熱帶雨林相呼應。畫面定格在奄奄一息的旭仔臉上，明明滅滅，Siboney的音樂響起，隨后出現的是火車行駛的空鏡頭，又在之后露露來到菲律賓的畫面中漸漸隱去。在之后的畫面中，露露與蘇麗珍的生活仍在繼續，畫面返回到蘇麗珍所在的香港，鏡頭定格在街頭她曾經經常等待的那個公共電話亭上，片刻后，電話鈴聲響起。仿佛還在電話鈴聲的回聲中，《是這樣的》音樂響起，畫面以黑場轉場，周暮云在低矮的閣樓間里伴著有鼓點節奏的音樂準備去賭場。這似乎暗示著旭仔死去之后的精神延續，阿飛永遠不會消失。

在王家衛的電影中，聲音元素的運用使得“潮濕的記憶”這一主題被表達得淋漓盡致。無刻不在的對環境聲的強調使得觀眾仿佛身臨上世紀60年代的夏日香港，周遭彌漫著散不開的氤氳氣息。而伴著吉他、手鼓、小號所演奏出的音符，又帶有濃郁的熱帶雨林特色，更是《阿飛正傳》中抹不去的潮濕記憶。